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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三十二章惟恐夜深花睡去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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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三十二章 惟恐夜深花睡去4

若說不滿,燕晟當下最不滿的便是殷承鈺捏住他下巴的這個動作,仿佛兩人性別錯位,殷承鈺是輕佻的公子哥,而燕晟卻做了固守貞操的小娘子。

往日,燕晟視殷承鈺為君,自己為臣,君王對臣下言行方面的冒犯,燕晟只能忍了。

可知曉殷承鈺的女子身份,燕晟的男子尊嚴讓他容不下一個女子的調戲,哪怕那個女子是一國君主。

燕晟突然攥住殷承鈺的手腕,另一手一根根將殷承鈺的手指從自己下巴上掰開,字正腔圓道:“陛下,馭人必馭士也,馭士必馭情也,蔑士則亂,辱士則敵。”

駕馭君子,不能蔑視和侮辱他們,否則就會成為敵人,生出亂象。

殷承鈺也不惱,松開燕晟的下巴,借勢反握他的手,在他掌心瘙癢一番,輕笑道:“先生欲與朕為敵嗎?”

殷承鈺的調情讓燕晟大驚,有些驚慌失措地避開殷承鈺的目光,只聽殷承鈺用《馭人經》下一句反駁道:“忠者直也,不馭則窘焉,忠者烈也,不馭則困焉。”

忠直之士,脾氣剛烈,駕馭不好,遲早會讓上位者難堪,甚至陷入對立的困境。

殷承鈺雙手反過來捏緊燕晟的手腕,仿佛一對鐐銬一般扣住,道:“所以,先生不改,朕也毫無辦法。”

燕晟松手並避開殷承鈺的目光,桀驁不馴地盯著一旁的書架,硬邦邦地說道:“陛下身邊從不缺媚上之人。”

殷承鈺不爽地掰過燕晟的頭,直視著他的雙眼道:“可這世上只有一個燕少懷。”

殷承鈺的目光那樣炙熱,讓燕晟難以承受,在那一瞬間,他感受到新帝求而不得的苦悶和矢志不渝的愛意,仿佛將他的心整個塞滿了。

可燕晟咬著唇,理智迅速回籠。

這世間哪有帝王之愛?他不懂新帝到底又想玩什麽。

燕晟的抗拒過於明顯,殷承鈺強制地說道: “朕只要朕的燕先生,不要執掌兵權的燕尚書,也不要郁郁不得志的燕青天、燕撫順,先生明白嗎?”

燕晟微微皺眉,果然君臣隔閡還是落在兵權之上。

燕晟嘆了一口氣道:“臣是陛下的先生,也是兵部尚書,更是江西、河南一帶百姓的撫順與青天。陛下若不信臣,又何必啟用臣?”

殷承鈺頓時怒氣上湧,她獨幸燕府,私入軍營,她把命都交到燕晟手上了,這還不叫信任,他還要什麽信任?!

殷承鈺指尖力道猛地加大,仿佛要把燕晟左手腕捏碎。

新帝能拉開三石的長弓,手勁極大,燕晟咬牙忍著,硬是不求饒。

殷承鈺到底舍不得折斷燕晟的翅膀,悻悻地松了手。既然燕晟說不通,她只得顧左右而言他,翻看燕晟書案上的文稿,做出無心的模樣隨口問道:“這些時日,先生悶在家裏,可有新作?可願與朕賞玩?”

燕晟硬邦邦地回絕道:“並無。”

殷承鈺話裏藏刀地調笑道:“才子佳人共處一室,竟然沒有佳作傳世,先生這些時日與美人都在談什麽?難道沒有談風花雪月?”

殷承鈺的話讓燕晟一陣心虛,但他依舊嘴硬道:“臣心中並無風月。”

殷承鈺輕笑著,道:“先生那日也是這般說的,可是……”

殷承鈺故意舔了舔紅唇,仿佛在回味一般,頓時臊得燕晟滿臉通紅,不敢與新帝對視。

可新帝卻話頭一轉,問道:“既然先生與那美妾沒有風花雪月可談,那獨處一室,自然是談不想讓朕聽見的事情了。”

被新帝說中,燕晟臉色的紅暈迅速退散,而新帝依舊不依不饒道:“太後近幾日一直籠絡朝中舊臣,要逼朕將太上皇贖回來,先生不會也是太後籠絡的人之一吧?”

新帝的敏銳讓燕晟嘆服的同時有些措手不及,新帝抓住燕晟的把柄,步步緊逼道:“朕與先生的楚悼王與吳起之約便在此處,先生要違背誓言嗎?”

燕晟顧不得與新帝之間的不快,連忙表態道:“臣絕不會,臣忠於陛下。”

新帝坐在書案前,指尖在案面上敲敲打打,仿佛在掂量燕晟的投誠有幾分可信度,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燕晟,道:“先生平身落座吧。”

燕晟領命,起身落座在距離新帝最近的椅子上。

新帝幽幽道:“太上皇畢竟是朕皇兄,朕不會不顧念手足之情,然而如今政局並不安穩,朕擔心此刻與瓦剌談判,會被瓦剌趁機宰一刀,先生怎麽看?”

只要新帝對太上皇不是全然冷血無感,燕晟便放心大膽地勸道:“陛下仁德,臣以為,陛下應當將太上皇接回來。太上皇當政多年,雖然算不上民心所向,也是有一群忠貞之士,為安朝堂之心,這是其一,;其二,太上皇落於瓦剌之手,生死未蔔,若不幸命喪他鄉,折損大梁顏面,更有好事者敗壞陛下的賢明;其三……”

“夠了!”殷承鈺不耐煩地喝道,“朕不願此時瓦剌獅子大開口,討去大量贖金,苦了大梁的百姓。朕以為先生懂我,可惜……”

殷承鈺失望的眼神讓燕晟心中一緊。

京師保衛戰之後,新帝果然更關註民生之本,先是將京師內的撫恤與補償落到實處,其次便是打壓國家蛀蟲,肅清官場,重開恩科、廣納賢士,為了保障明年春耕,新帝下令縮減宮內開銷,並派汪邈去山西一帶穩固黃河堤壩。

這一樁樁一件件都看得出新帝是真心為民。

這些年來,燕晟總是看不慣殷承鈺不知民間疾苦,肆意妄為,然而京師保衛戰之後,新帝竟然如脫胎換骨一般,懂得天下的根本在百姓,燕晟如何會不為之歡喜。

燕晟連忙起身解釋道:“陛下愛民如子,臣如何不懂。是臣考慮不周……”

殷承鈺微微仰頭看著燕晟道:“朕知道,朕之前讓先生傷心了,可朕是真心來請先生出山。朝堂上人心動蕩不假,但不必太上皇歸朝,先生在即可。先生可做大梁的定海神針,朕信先生。”

殷承鈺的直言不諱讓燕晟啞口無言。

殷承鈺步步緊逼地站起身,走到燕晟面前,握住燕晟的手道:“先生如何能答應朕?若是效仿漢昭烈帝三顧茅廬,也不是不可。”

燕晟連忙躬身推脫“不敢”。

殷承鈺故作不滿道:“先生這不敢那不成,到底要朕如何做?!”

聽出殷承鈺話語中的委屈,燕晟心頭一疼,心底又是一軟,那點本就站不住腳的怨憎都隨風飄散,殷殷勸道:“陛下不用為臣如此。”

殷承鈺扶起燕晟,熱切地追問道:“先生這是答應了?”

燕晟正在拱手道:“臣願意……”侍奉陛下身側,赴湯蹈火在所不辭……

不等燕晟說完,殷承鈺竟趁著燕晟低頭的瞬間,在燕晟額頭上輕輕啄了一下。

燕晟猛地一顫,額頭與紅唇碰觸的那塊皮膚灼燒起來,那股熱氣在全身上下亂竄,竟然將壓抑多時的欲//火燃燒起來。

燕晟不敢擡頭,他太害怕這一切都是新帝一場心血來潮,像鏡花水月一般,可望而不可即。

時隔多年,燕晟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中回想當年的決定,他從不後悔。

但燕晟還是無法自拔地被新帝吸引,哪怕他知道前方是荊棘叢生、陷阱遍地,他還是會默默無聞地跟在新帝身旁,隨之一同走下去。

忽然燕晟的思緒再次被打斷,萬懋的馬車從身後追上來。

萬懋敲擊燕晟的馬車道:“大人走的太急了,下官還未為大人送別。”

燕晟回神道:“麻煩郡守走這一趟,晟已明了,萬郡守向陛下覆命吧。”

萬懋輕笑道:“大人想的太簡單,陛下還要大人去看望一個人。”

燕晟蹙眉問道:“何人?”

“鏡湖一角,楊鎮老先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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